文|陈道阔
有珩哥将一大叠文稿交给我,说想了却一个心事:出一本诗集,让我为他写一个小文章。
有珩哥虽然是个农民,扎扎实实的一个月领取政府百十元养老金的老农民,但他耄耋之年想立言留声、以为不朽,一点也用不着惊怪:他骨子里本来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化人。
他比我年长七岁。在童稚时代,五岁可以是一代人。因为我姐夫杨运发与他是“发小”——小学同学,且过从甚密,我上初中的时候,他们二位是我懵懂中的两大偶像。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。记得一个冬天,有珩哥一身中山装,脖子上挂一条很长的灰色围巾,用现在的话说,真是帅呆了。
而且有珩哥读过私塾,不仅诗文底子深厚,还有表演的天赋。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,农村生产大队有一个宣传队。他郎穿着纽盘扣袍子,有板有眼地敲击着三脚架鼓,说说唱唱,风趣幽默。
有珩哥那一代学子是我们家乡解放后方圆数十里著名中学(渔薪中学)的首届初中生。据说他是班长,以优异成绩被保送进荆州农校,但毕业后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,回到乡野。虽然都只有初中学历,他却读过很多的课外书。
大约,有珩哥就是这种泥古不化、抱残守缺的“岩穴之士”吧。我曾小心地问过他如何生活。他说,种了几亩地,养养鳝鱼,收入万把元;腊月里写对联卖,也可收入万把元,一年两万来元,温饱就够了。
弄文化就是烧钱。有珩哥经济不算富裕,为什么要自费出书?姐夫说,天门人都爱出书,他是从俗吧。
不过,开卷之后,匆匆几瞥,多有惹眼之句。他在《咏油菜花》里说:“九月菊花难媲美,一年春色独占先。画图若是能工此,好景常看在眼前。”唯有农人得春意,看景人是景中人。那些“油菜花节”降履乡野田畴的看客们,恐怕是难得个中情趣的。
他的《钓鱼乐》三首,可谓乐出了一个读书人的至高境界:渭水之殊遇,尧舜之神往,范仲淹之情怀,陶渊明之雅抱……绿水红蓼,白鹭夕烟,情景相生,游扬化外,严子陵临流放情之态,也不过如此吧。
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农民,他的《自慰》应该是出自内心的浅唱低吟了:“无忧无虑即无求,往事如烟岁月悠。思耕心上田一垅,闲看门中月如钩。知足常乐人长寿,克已甘为孺子牛。人生莫把往事恨,沧海桑田白了头。”
“礼失,求诸野。”大约,正是有有珩哥这样执著酷爱古典文学的民间文化人——亦即“岩穴之士”——在,文化才会有更烂漫的明天……
责任编辑:文|陈道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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